岁岁

伞下人，雨中花（二）

今儿个终于能早点更了！

（因为今天发的昨天中午肝完了啊哈哈啊哈哈哈）

老样子，先放上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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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下午外出处理了一些祈愿，回来得晚了些。村长您竟一直在门口等着么？”谢怜看着村长冻得通红的双颊，一脸担心。

  谢怜一边说话，一边连忙接过他手里已经凉透甚至都冒着寒气的饺子，引村长往漆黑一片的菩荠观里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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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谢怜先一步进了门，点上烛火，屋里这才亮堂起来。随后村长也进了门。

  二人在屋里客客气气交谈一番之后，谢怜担心误了村长一家人过除夕，便连忙找了个想“趁热”尝尝饺子之类的借口，然后朝门口走去，准备开门。村长见状也不好久留，便也跟着谢怜朝门口走。

  村长双脚刚迈出门，身体突然一怔，似乎想起了什么，猛地回头，挤着眼看着那供桌上的饺子，随即对谢怜道，

  “哟！还冒着烟呢，谢道长您趁热吃哈，我先回去了，家里娃儿还等着拉我带她去看烟花呢。”说罢，便转过身，继续向前走了。

  谢怜闻言，转头看了一眼那碗“还冒着烟”的饺子，脸上闪过一丝疑惑，而后一只手扶着额头，低头小声道，“村长年纪大了，看来以后不能总是麻烦村长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谢怜在门口目送村长远去，待人影完完全全消失在小路尽头才轻轻关了门。

  谢怜进了屋，在放着那碗饺子的桌子旁边坐下，怔怔地看着那碗饺子，一言不发。突然，一抹白雾几不可察地从谢怜口里跑出，在屋里转了个圈，从浓到淡渐渐消散了。

  连谢怜都没注意到自己叹了口气。

  有多少百年，就有多少百个除夕夜，谢怜始终自己一人也并不觉得孤独，更不会叹气。每每除夕，他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看烟花的、热热闹闹吃团圆饭的，总会感叹一句“真好啊”。

  可是，今年不同，他眼里只有空落落的菩荠观，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  就在谢怜发呆之余，一道微光射入了他的眼底。光不亮，但是却看的真切。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，谢怜蒙地站起，往光线射过来的方向望去。

  这一望，谢怜竟怔住了。

  观外那条小路上，零零散散竟全都是小光点。像五光十色的流萤怦然绽放，像挥毫泼墨的余晖铺撒倾泻，把墨盘般漆黑的夜色乍出了一大片光亮。

  小光点忽闪忽闪，竟然不会消散，就像……就像是……是……

  

  “死灵蝶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谢怜一声惊呼，怔住的身体此刻微微发抖，胸腔像是有人在打架，此起彼伏起起落落，炮竹声四起的夜色里谢怜只能听到自己的砰砰心跳。

  那些光点跟听到了召唤似的，竟从一团四散开来，而后变幻合拢，列阵似的排成两排。不难看出，中间这是形成了一条小路。

  见此景，谢怜抢一步开了门，脚尖一点，就是数十丈远，一下到了那流萤小路的入口，睁大眼睛盯着两边的光点来来回回仔细端详，最后竟摇了摇头。

  不是死灵蝶。

  那些流萤不过一些花瓣而已，只不过被注入了法力，方能发光忽闪、变幻形态。

  虽然心下一震，失了望，但谢怜本能地觉得这些花瓣的出现非同寻常。先不说是人天同庆如此重要之日的除夕夜，还是在菩荠观这个供奉神像的地方，几乎不可能有不怕死的小鬼此时此地前来捣乱。

  值得深思的是，它们虽然很明显是冲着谢怜来的，但却并未展露恶意，反而在指引谢怜去一个地方，而且非常希望他跟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怜略一思忖，二话不说，顺着这条望不到尽头的流萤花路走了下去。

  

  一直走一直走，谢怜不知道走了多远，只知走了很久。因为此刻，远处的天边已微微泛白。

  突然，一阵噼里啪啦从头顶传来，正低头思考着什么的谢怜被这措不及防的雷声惊得身体一动，而两边的光点似乎也往谢怜身边拢了拢。

  不知是也被吓到了，还是……怕谢怜被吓到。

  谢怜见状不解，心想，这是……要下雨了？大年初一，冻天寒地的不下雪，竟要降雨么，看来雨师大人走了之后，新上任的这位雨神业务还不太熟练呢。想到这，谢怜不禁摇了摇头。

  但谢怜越想越觉奇怪。不仅这天气奇怪，这花路也是奇怪得很。

  但谢怜现在完全来不及想别的了，满脑子都在为如何躲雨发愁。他不喜欢下雨，更不喜欢被雨淋。因为有一件事，他始终不知道应如何对待。如果当初没有雨中人送了那顶雨中笠，他是否还会是现在的他……他不知道答案。

  一念成神，一念成魔。

  谢怜四周张望，想着运气好的话，能寻个能最大程度遮雨的物件。望了一阵，谢怜突然低下了头，轻笑一声，似乎被自己蠢到了。随即右手扶额，淡声道，“我这运气实在是烂的上天入地，三界第一，这是个众所周知的事实，又怎会……”

  又怎会寻得到遮雨的东西呢。

  刮个风，菩荠观的屋顶就能被掀了；摸个鱼，脚也能一滑栽进了水里；就算是好不容易捡了堆破烂，一阵雨又全给浇没了……似乎跟那位比起来，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天煞孤星命格。如此看来，谢怜在即将到来的阵雨前不出任何意外已经是苍天有眼了，然而，刚才他竟还对能寻着遮雨的物件抱有一丝侥幸，可不就被自己蠢笑了？

  就在谢怜哭笑无奈之际，一抹扎眼的红色咻地钻进了他的眼底，而后，瞳孔也全被红色占满。

  一把红伞。

  那地上静静躺着一把红伞。

  谢怜此刻就如行于荒漠多日饥渴难耐而一抬头看见一片绿洲的心态，猛地伸出手，去抓那救命伞。

  然而谢怜的本能还是阻止了他——手，顿在了半路。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运气。

  但滚滚雷声越来越大，越来越重，雨，就快落了。

  容不得谢怜多想，谢怜也顾不上多想了，便继续动作。他右手一把捞起地上那不知来历的红伞，左手捏住伞骨，顺着伞柄快速往上一推，“唰——”一声，红伞打开了。

  就像大地上瞬间绽开了一朵红花，妖冶又妩媚。

  谢怜刚撑好伞，刚想继续思考降雨前捡了把伞的问题，却又被打断了。

  “轰隆——噼啪—噼啪——哗哗哗——”

  无数雨珠像嗅到血肉的恶鬼，嘶吼着从天上哗啦啦极速下坠，打得树干吱吱作响，吓得小草痛苦哀嚎，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笼罩起来，杀个干净。

  不知是见惯了嘶吼哀嚎的场面，还是伞下人被“保护”了起来，谢怜跟听不见动静似的十分平静，甚至还有一丝惬意。

  落在那红伞上的雨点自然被伞挡在了外面，所以谢怜的头发、上衣都还干燥着。而那些落在地上，朝谢怜的下衣溅去的沾了泥的雨点却也在谢怜身上留不下痕迹，衣服仍然干净整洁，平整如初。

  这红伞，完全是把谢怜罩了起来啊！

  任凭那些如恶鬼般疯狂的雨点乱跑乱撞，却仍近不了谢怜的身，甚至还被弹飞得远远儿的。

  谢怜心想，果真是我想多了，这伞确实不错，又大，又能遮雨，实在好极了。

  谢怜正感叹自己的好运气、狠夸这把雨伞呢，又被一些东西打断了。

  （怜怜内心：…………）

  背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踩水声。

  “啪塔、啪塔、啪塔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谢怜本能感到不妙，猛地回头，却什么也没看见。难怪瞧不见，这雨下得实在猛，落在地上激起了漫天的水气雾气，把四周都遮了个朦朦胧胧。但是却能听到踩水声越来越近了。

  谢怜不敢眨眼。

  须臾，终于模模糊糊看到了那踩水之人。从身形看来，那人约莫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，上身着白衣，下身黑裤，别的……也看不清了。

  待那少年跑得再近些，一片白花花的东西从模糊到清晰，是……

  

  绷带！

  谢怜心惊。

  随即一张模糊又熟悉的脸瞬间映入谢怜脑海，占满他的思绪，他再一次满脑子都是那个人。

  待那少年的脸庞随着绷带一起显露在濛濛雨海中，谢怜握住伞柄的手猝然一抖，而后握得更紧了。

  那绷带少年如同完全没看到谢怜一般，直直从他面前跑过去，一边跑一遍哼哧哼哧喘着粗气，被他脚底踩飞的泥点胡乱地甩到他的白衣上、胳膊上、脸上、眼睛里，然而却是一刻也没有停下的意思。

  谢怜震惊之余，逼着自己拉回思绪，下意识朝那绷带少年的右手瞥了一眼。

  这一瞥，果然是……

  那少年手里握着的，正是一朵小白花！

  既如此，那绷带少年直直跑去的地方，必然就是……

  太子庙。

  雨中花，伞下人。

  君怜花兮，我怜君兮。

  “三郎！”谢怜终于忍不住了。一声大喊，吓得雨似乎都落得慢了些。

  谢怜握着红伞的右手早已爬满了青筋，一下一下，剧烈地颤抖。而胸腔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大火炉，烧得他身体滚烫，热血沸腾，似乎下一秒血液就要顺着涨红的脖子从口中喷涌而出。

  

  “三郎！”谢怜这一声，竟有些嘶哑和颤抖。

  那绷带少年终于在这瓢泼大雨中听到了他梦寐以求最想听到的声音。于是猛地回头，与谢怜“四目”相对。

  就是这张脸。

  这张脸是谢怜上元祭天游在城楼上就下来的坠楼小儿，是被所有人说天煞孤星倒霉命格的红红儿，是仙乐国难谢怜麾下带兵打仗的少年士兵，是……他一直等的人！

  那绷带少年看到了他的神明，三步并做一步，朝他的信仰走来。每走一步，少年的身形便变大变高一分。三四步之后，到了谢怜跟前，已俨然化为了花城本尊。

  “殿下……让哥哥久等了。”一个微微沙哑的声音向谢怜迎面扑来。话音未落，花城左手接过被谢怜紧握的红伞，右手伸向谢怜的后脑勺，轻轻一揽，谢怜的头便埋进了花城温暖的肩窝。

  上一次，他们奔向彼此，花了八百年。

  这一次，已然拥抱在这个瞬间。

彩蛋1：

“哥哥觉得，我的伞好用么”

“好用，当然好用！啊——啊！三郎，这把伞竟是你的那把红伞吗？！我当时急着找东西避雨，竟没注意到这是三郎你的伞。怪不得呢……”

“哥哥，怪不得什么？”

“怪不得……把我保护的如此好～”

  

  

彩蛋2：

“三郎啊，有你真好～”

“是我有了你，才是真的好。”“不过，哥哥为何突然这么说？”

“因为我攒了好久好久的运气，让我又一次遇见了你呀～但是我想，正因为是为了见你，我才能攒下这气运！”

“哈哈哈哈，哥哥啊哥哥，你这可真是……要了我的命了。”（殿下……我的运气可都是你给的啊）